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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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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廈裏頭聚了三個抱著針線簸箕的綠衣仆婢, 素絹上已打了底, 勾勒出了花卉的底紋,竊竊的私語聲從水面上飄入了寢房。

“大白日的,小郎君將他的夫人抱回了屋, 大門緊鎖, 到這會兒也沒開呢。”

捂嘴偷笑的聲音悶悶的, 透著興奮和好奇。

又有人小聲道:“小郎君玉樹似的人物, 高大俊美, 還是將軍, 不過一個時辰,怎麽能出來!我瞧那小夫人,來的時候都站不住了, 被小郎君抱回來的, 看著柔若無骨,我聽人說這種婦人是尤物,能讓人死去活來的!”

“慎言,你難道不知長公主不喜小夫人,別讓她聽了去了。”

那人不服:“公主不喜歡,是公主的事兒,可在這兒住著的, 哪個不是咱們的主子,都好好伺候著才是正理。小夫人有本事能討得太後娘娘的喜愛,咱們縱然是公主的奴婢,卻也不能不敬著。”

“是這個理兒。”年老的仆婦在一旁, 聽著兩個少女唧唧喳喳地說著話,有感而發。“你們繡完了這蘭草,便去伺候公主沐浴吧。這時辰了公主該是起了的。”

少女對老婦非常恭敬,立時放了手中的針線要去伺候公主,豈知才轉身,正撞上長公主隱含怒容的臉,柏離攙著公主,正立在抱廈階下。

劉灩君面色微青,那婢女嚇得撲倒在地,不住告饒。

劉灩君面色冷漠,“你們方才說什麽?霍珩將那婦人抱回來了?”

婢女不住點頭,瑟瑟發抖。

柏離替劉灩君順著背,嗓音溫柔:“夫人也是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,分住兩地確實是不像話的,何況公主知道,霍府連個婢女都沒有,中間實在多有不便之處,將軍應也是想到了這一點,才將夫人接回。”

劉灩君冷冷道:“她有手有腳,也不該讓珩兒抱著回來!”

她早料到,風塵女子多手腕,如今霍珩是鬼迷了心竅,行事也愈發張揚。這兩個婢女是她這裏嘴巴最碎的,她們在這兒喁喁私語議論不休,恐怕整個水榭之中早已無人不知了。鬧成這樣,霍珩是真忘了當初的不滿,不肯與花眠和離了?

“阿離,你扶我過去。”

“諾。”

霍珩的房間臥在一片淥波蕩漾之中,過正堂後,有兩座矗落的水榭,一左一右分布,檐牙高啄,軒甍櫛比。

望著面前近乎一模一樣的兩座小屋,花眠忽道:“霍郎,這兩個屋子怎麽一樣?”

霍珩看了眼,微皺了眉,“我睡左邊,右邊近岸的是母親拿來充作客房用的,現在柏離正住著。”

花眠盯著看了許久,左側霍珩所眠之屋,高大的木窗外,迎著晚霞,一盆幽蘭柔條冉冉地垂落。

她正蜷在霍珩懷中,仿佛感到了一絲冷意,忍不住手掌便哆嗦了下。

霍珩怕她冷,正垂目一看,花眠卻笑靨嫵媚,食指點了下嘴唇。

“你會不會晚上回來,看不見路,只看兩屋子長得一模一樣,便不巧走錯了方向,到右邊那屋去了?”

霍珩皺眉,“你想什麽?”

見花眠頓時正色起來,他沈聲道:“我在這兒住了十幾年,我是分不清路的人?”

“那可不定。”霍珩被她說得生了惱意,登時要將這婦人扔下去,花眠委屈地抱住了他的後頸,“你雖是答應我了不納柏離,可以利而合終不長久。她伺候得婆母開懷,人也美,又是貴女,你要是心裏有了悔意如此做了,在我面前還可有一套說辭,你只是一不小心,並不是真要背信,我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,就只能把這啞巴虧吃下去了。”

霍珩出了口氣,他眉宇繃得極緊,“那你要做什麽?”

來者是客,柏離是母親請回家的,說到底嘉寧長公主才是這湖心小築真正的主人,她要留誰,連他也是無權置喙的。何況這兩屋子雖生得像,卻是一南一北對峙而立,曲廊紆回,相隔百餘步,除非他神志不清了,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到柏離房中去。

這婦人真是氣量小又偏愛瞎思量。霍珩想道。

花眠摟住了他的肩,嗓音嬌軟含混:“我要你發誓,無論如何不娶不納柏離。”

霍珩皺眉道:“我不是說過麽。”

他想著柏家總也算是益州大戶,豈能看中他區區妾侍之位。至於婚娶,他一日不和離,柏離便一日沒有機會入門,花眠操這些心實屬多餘。可,被她這麽嘟嘟囔囔地抱著撒嬌,霍珩奇異般地說服了自己,這是該擔憂的一件事,不然不能讓她放心。

他走下回廊去,到了臥房正門前,勉強氣定。

躺在懷中的小婦人懶洋洋地撐著眼瞼,仿佛稍不註意她便會睡去一樣,只是兩只爪子卻緊緊揪著他的玄青色菖蒲紋前襟,強打著精神,眼睛瞬也不瞬的,憋得眼眶都暈出了一縷紅。

他不知為何,心情竟有點兒好。

他站在門口,氣定神閑地說道:“我發誓,行了沒有?”

有點敷衍。花眠“噢”了聲,疲懶地閉上了眼睛。

霍珩抱著她入門,天色已暮,水面不見蒼苔,只留下月色淡淡,出沒於粼粼碎碎的波光之中,隨著湖水時起時滅。屋內昏暗不見人,霍珩目之所及一片昏影,順著身體的記憶,將她安置在象牙床上坐著,花眠幾乎要倒下去了。霍珩將她扶正,又去尋了火折子,將蠟燭都引燃,黯淡下去的臥房之中瞬間亮堂了不少。

霍珩走回去,花眠又要倒在床上了,他抿了抿唇,將人扶正。

“今晚你睡床,我打地鋪。”

花眠睜開了眼睛,“會著涼的。你和我同睡一床,有這麽難?”

霍珩清咳了一聲,“你這婦人,過去不都是這樣的?”

“可現在是在婆母這兒,”花眠道,“她要是知道你我還是掛名夫妻,就更催著你和柏離好了。”

這只怕不必猜測,是事實。

霍珩垂下目光,又咳了一聲,俊臉憋得紅透了,“你不必多慮,我早已同母親說,我……早和你……圓房了。”見她驚訝地擡起了眸,霍珩愈發不自在,連咳了好幾聲,心肺要咳出來了,只是想到那婦人得意的目光,時不時促狹他的嘴臉,又硬著口氣兇惡地說道:“你記著,母親若是問起來,你就說是回來路上我發熱燒糊塗了,你照顧我那晚,我們好上的。要是你說漏了嘴,反正也不關我的事,終歸是你的麻煩!記住了?”

但花眠這婦人同他想得總是不一樣,她很快又換了視角和關註點。“既然已經這麽說了,你何必還要跟我分床睡呢?我方才看到這水榭上至少也有二十幾個婢女,白天夜裏都進進出出的,這是瞞不住的。”

霍珩怔了怔,誠然花眠所想,確是一大問題。可她這麽快便能提到這事兒,歸根結底還是想留他和自己一床睡。她自詡聰慧,可這點兒小尾巴都藏不住,心裏必定是喜歡極了他。霍珩忍不住翹了翹嘴角,眉梢不住上揚。

他宛如被說服,為難地點頭了。

“我多拿一床棉褥橫在中間。”言下之意,有些事你想都不要想。

花眠笑著,眉眼彎彎,玉指捂住了丹唇。

“你腿還疼嗎?”

霍珩握住了他的小腿,慢慢地往上試著擡了一下,花眠配合地發出一聲“痛”,霍珩將她的腿放下來,“我這兒還有些傷藥,是母親從宮中帶回的,效用不錯,我給你拿來。”

她舟車勞頓,一路顛簸,直至如今也沒徹底歇下來,想必對腿傷休養大有不利,他沒找大夫來,也不知道她的情況。霍珩翻箱倒櫃的聲音隨著他那低沈之中透出純澈和幹凈的嗓音傳來:“我改天去問舅舅要幾個禦醫過來,他們醫術精湛,我有幾次骨頭斷了都是他們接好的,說不定對你的腿傷有好處。”

花眠點點頭,乖巧地單手支頤,偏著頭望著他。

霍珩找到了藥回來,替她除去了鞋襪,矮身蹲在她的腳下,托起一只玉足揣著,將傷藥抹勻了替她塗上去。

藥膏碰觸肌膚,形成一種獨特的冰涼之感,他的手掌偏又火熱。花眠低眸望著他,燭火昏紅處看不太清她的神色,只是那眼中宛然有一層水光。

他擡起頭,一時怔住。

花眠搖搖頭,雙目之中的水光仿佛要被甩落下來,“這是沈屙了,治不好的,最多只是緩解罷了。可我的腿還能走路,我已經很滿足了。”

霍珩的手頓住了,心一陣發緊。

正這時,身後的門被推開了。

先前霍珩踹開了門,只開了一扇,入裏之後也沒闔上,如今被劉灩君開了另一扇。霍珩聞聲回頭,只見柏離攙扶著劉灩君走了進來。

劉灩君但見兒子跪在地上,把玩著這婦人的腳,卑躬屈膝,而那婦人仿佛無比享受一般微微後仰著身子,劉灩君一見,登時怒火中燒。

“霍珩!還不松手!你這……這……”

劉灩君初嫁人時,曾被高太後身邊的老嬤嬤教導過一些閨房樂事,知道這不過是其中最為普通的一種,可她和霍維棠成婚之後,那男人沒給過她好臉色,除了夫妻之事偶爾為之外,說不上有任何親密舉動,劉灩君漸漸也以為這些不過是淫艷之事,做來羞恥。何況霍珩堂堂丈夫,竟跪在地上把玩婦人玉足,竟也不關上門,教那些丫頭婢子們偷窺了去,一傳十十傳百,也是讓人顏面無存。

霍珩看了眼隨之而來的柏離,皺了眉,卻沒有立馬松開花眠的踝骨,而是將掌中的一只藥瓶放在了地上。

“花眠有腿傷,孩兒只是替她上藥而已。母親為何如此動怒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搞定婆婆非一日之功,當務之急是先要搞定一門心思想進門的柏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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